千年流韵 敦煌艺术符号与形象

千年流韵敦煌艺术符号与形象

莫高窟第321窟西壁龛顶双飞天


(资料图)

莫高窟第407窟窟顶莲花藻井(本文图片均为资料图)

莫高窟第334窟窟顶莲花藻井

莫高窟第112窟反弹琵琶

刘丽莎

敦煌作为古丝绸之路上的“咽喉之地”,因其丰富的敦煌遗书和恢弘的石窟艺术闻名于世。敦煌艺术博大精深,其中涵盖并综合了公元4世纪(十六国)至14世纪(元代)各个历史时期的壁画、彩塑和建筑精品,既是宗教艺术与中华传统文化相结合的集中体现,也是中国古代社会文化与古人现实生活的图像化呈现。敦煌艺术符号见诸敦煌文化艺术之中,自然具备了其艺术特征与深刻意涵,尤其是一些典型性的艺术符号,如“飞天”“反弹琵琶”“莲花”等,不仅显示出独特的审美属性,同时也在艺术表达中呈现出重要的文化价值。

飞天形象穿越悠远时光

飞天是敦煌壁画中常见的艺术形象,如今已成为一种标志性的符号,是敦煌艺术的创造性表达。正如学者易存国曾言:“不可思议的是,古丝绸之路上的敦煌恰恰为我们保留了长达千年的审美文化活画石(史),其间有一种穿透人心、跨越时空的典型符号,那就是飞天。”

敦煌石窟保存的众多飞天形象,无疑是民族艺术的瑰宝,有着独具特色的演变发展历史。

十六国时代,是敦煌飞天壁画的起源时期,该时期的飞天形象处于不断发展变革之中。莫高窟第275窟主要人物和情节的空隙处绘制有部分飞天,其中北壁本生故事中保留了3身飞天,他们面相圆润,形态短而壮,身体呈现“V”字形,四肢动作较僵硬,柔软不足,给人以沉重之感。

隋代是敦煌艺术发展过程中承前启后的重要阶段。隋代也是飞天数量、种类最多,姿态最丰富,流传最广的一个时代,多以轻快、飘逸见长,群体飞天形式出现。隋代莫高窟第412窟中,西壁佛龛龛顶完整地保留下来了26身飞天,是龛顶飞天最多的一个洞窟。这些飞天形态各异,有的手托莲花,有的持璎珞,有的弹奏乐器,有的舞蹈散花。

唐代的飞天步入成熟时期。莫高窟第321窟中的飞天是唐代飞天的杰出代表,西壁佛龛顶部出现了著名的双飞天。佛龛上部画波状卷草边饰,并用深蓝色绘出天空,飞天两身一组,右侧的飞天一手持花,一手自然延伸,动作轻盈柔美,左侧的飞天与右侧相对,身体向下,一手拈花蕾,一手轻柔地撒花,飘带随风飞舞。这些飞天动作相互配合,互为依托,相得益彰,构成了完美的韵律和节奏。

从五代至元代,敦煌飞天在造型与色彩的运用上逐步走向程式化。其间的飞天特点虽略有不同,但总体已趋于衰退和没落。建于元代的莫高窟第3窟,因南北两壁技艺精湛的千手千眼观音立像而著称于世。北壁的观音经变中有一身金发飞天,一只手握长茎莲花,另一只手托花蕾,裙裾飘逸,四周彩云围绕,飞天表情庄重,眼视前方,面形丰圆,身体较短。

敦煌飞天,展示了不同的时代特色和民族风格,许多优美的形象、欢乐的境界、永恒的艺术生命力,至今仍然吸引着我们。

反弹琵琶启发乐舞遐想

反弹琵琶是敦煌壁画中极具代表性的乐舞形象,带给人们无限的遐想,被誉为中国唐代舞蹈文化中最著名的绝技艺术形象,长期享誉海内外。

琵琶是历史悠久的弹拨乐器,北魏时期由西域传至中原,到了隋唐时期,琵琶才开始从诸多乐器中脱颖而出,有了“乐器之王”的美称,后被广泛运用于隋唐宴乐中,并普遍出现在边塞诗及各类乐舞作品中。正如《旧唐书·礼乐志》中记载:“琵琶、五弦及歌舞伎,自文襄以来皆所爱好,至河清以后,传来尤甚。”在敦煌壁画中,怀抱琵琶载弹载舞的形象比比皆是,有的竖弹,有的横弹,有的倒弹,有的反弹,其中反弹的难度很高,堪称绝技。

研究发现,在敦煌壁画中,作为乐器的琵琶出现了数百次,而手持琵琶、边弹边舞的绘画也有数十幅,且流传不绝。反弹琵琶舞姿作为敦煌乐舞的重要题材,最早出现在盛唐时期《观无量寿经变》大型经变画中,展示出了供养乐伎的高超技艺。

莫高窟第172窟建于盛唐时期,南北两壁皆绘《观无量寿经变》,其中南壁出现了与鼓对舞的反弹琵琶形象,舞伎腾踏起舞,羽裤生风。从南壁展现的乐器来看,打击乐和吹奏乐居多,舞伎拍打腰鼓、反弹琵琶而舞,旋律雄壮铿锵。

敦煌壁画中最广为人知的反弹琵琶形象当属中唐时期的作品,其位于莫高窟第112窟壁画舞台中央。易存国对此曾给予了高度赞美:“在画面中心,伎乐菩萨左手高扬按弦,右手反抬拨弦,其富有质感的纤腰与丰隆的胸、臀构成标准的‘三围’起伏曲线,左足踏地,右足吸腿反弹,足弓与大趾应和跳动,透过画面似乎能感觉到神经与肌肉之间形成的张力。图像线条流畅,色彩和谐,画面充满韵律与动感,活脱脱一个唐代宫廷的绝美舞伎。”

反弹琵琶舞姿将古代艺术家的浪漫主义想象与当时现实的舞美场景进行了高度融合,为我们展示了唐代音乐舞蹈辉煌壮观的场景,而今它也成为人们追寻唐代舞蹈风采的耀眼标志。甘肃省歌舞剧院编创的大型民族舞剧《丝路花雨》,“英娘”所塑造出的反弹琵琶造型,就是参照敦煌莫高窟112窟壁画中反弹琵琶舞姿所作。反弹琵琶舞姿被现代艺术家赋予神韵和灵气后,更加富有中国传统古典舞的文化意蕴。从盛唐手持琵琶的单一舞蹈形象到后期衍生出的弹拨琵琶的不同舞姿形态,敦煌壁画为现代艺术家的舞蹈创作提供了丰富的参考形式,也启发更多的舞者了解和探索敦煌壁画。

反弹琵琶乐舞形象穿越时空,呈现在大众视野之后,逐渐成为一个蕴含多重意义的文化符号,现在不仅是敦煌舞蹈中的标志性舞姿,更是中国民族舞剧中最早以琵琶为道具的敦煌舞蹈形象。

莲花形象诠释文化特质

莲花是一种历史悠久的草本植物,又称“荷华”“芙蕖”“菡萏”“莲”等。

莲花作为敦煌艺术中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主要呈现在历代的洞窟壁画和彩塑中,尤其是窟顶藻井中。敦煌莫高窟藻井中莲花形式众多,既是敦煌早期石窟中采用最多的纹样,也是其主体纹样,整体可分为三种形式:装饰性、寓意性和写实性。

装饰性莲花,其形态不完全等同生活中的莲花。莫高窟第334窟藻井的莲花,作为窟顶的重要装饰被绘制者诠释得琳琅华丽,周围有连珠、卷草、方格花、花串等边饰。灰绿色系是藻井中的主要颜色,色彩亮度适中,藻井井心的色彩和外边框的小面积底色起到了呼应作用,使得藻井井心和外框艳丽的设色与中层淡雅的设色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莲花在此主要起装饰作用。

寓意性莲花,体现了我国古已有之的寓意吉祥的传统习惯。莫高窟第311窟窟顶,藻井井心绘制有盛开的重瓣大莲花,层层相叠,围绕其外的是化生莲花童子,舞童在莲花花心中快乐地舞蹈,寓意莲花中化生童子再生的形象。

在我国的传统寓意中,常用“莲”来谐“联续”,以莲蓬多籽隐喻子嗣众多,用石榴多籽,象征子孙后代繁衍之意。莫高窟中常有莲花和石榴混合组成的藻井形式,隋代第373窟的莲花藻井,画家在设计上进行了突破,中心由四面石榴花构成,莲花剖四瓣挂于内角,这种石榴和莲花组织在一起的绘制形式,寄托了古代人们追求家丁兴旺、子嗣繁多的美好愿望。

写实性莲花,真实还原了莲花现实生活中的本来面目。莫高窟第407窟窟顶的莲花三兔藻井,是隋代具有代表性的藻井图案之一。藻井中央为八瓣莲花,形态饱满,花瓣重叠,曲线生动,莲花中央为三兔连耳图案。其中三只兔子在莲心内互相追逐奔跑,三只逆时针方向奔跑的兔子共用三只耳朵,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单独看来每只兔子都有两只耳朵,构思巧妙,极富创意。环绕莲花四周仿佛是蔚蓝的天空,八身飞天与云纹如水波般缓缓流动,生动美妙。藻井四周的边饰分别用菱格纹、鱼鳞纹、垂角纹等装饰,四壁垂幔层层叠叠恰到好处地烘托了莲花和飞天。

从莫高窟藻井的表现形式看,莲花造型丰富多样,色彩明快,集中体现了画家情感与态度、灵感与意象和谐融合的创作理念,充分表现了当时人们的生活习俗与审美风尚,具有强烈的神秘感和浓郁的东方气息。而莲花符号也寄托着人们追寻真、善、美的心路历程,诠释了敦煌艺术独有的精神文化特质。

敦煌艺术将表现艺术与再现艺术汇于一处,上承对宇宙天际的浪漫描绘,下启对人间百态的细腻刻画,拥有着丰厚的文化意义和历史价值,闪耀着璀璨的光芒,它的存在也为中国艺术增添了熠熠生辉的一页。

关键词: